中国AI企业另辟蹊径规避美国芯片管制：用硬盘带数据出境训练

WSJ:

 今年3月初，四名中国工程师从北京飞往马来西亚，每个人都携带了一个装有15个硬盘的行李箱。这些硬盘中存储了80太字节（TB)的电子表格、图像和视频片段，用于训练一个人工智能(AI)模型。

在位于马来西亚的一家数据中心，这些工程师的雇主租用了约300台装有英伟达(Nvidia)高性能AI芯片的服务器。这些工程师们将带来的数据输入这些服务器，计划在那里训练AI模型并将其带回国内。

自2022年以来，美国以维护国家安全为由，收紧了向中国销售高端AI芯片和其他技术的相关限制。然而，中国的企业一直在利用各种变通方法绕过限制，并取得了一定进展。

在某些情况下，中国的AI开发企业已经能够用国产芯片替代美国芯片。另一种变通方法是通过第三国将AI硬件走私到中国。但业内人士表示，近几个月来，这种做法的操作难度越来越大，部分原因在于美国的施压。

这一情况迫使中国企业开始尝试另一种选择：将他们的数据转移到中国境外，以便在东南亚和中东等地使用美国的AI芯片。

此类操作正在试探美国限制措施的极限。“这正是我们一直担心的问题，”曾在拜登(Biden)政府时期负责美国商务部出口管制事宜的西娅·肯德勒(Thea Kendler)表示。她指的是中国企业远程访问美国先进制程AI芯片的情况。

通常情况下，中美AI芯片供应链中有多层中间商，将中国终端用户与以英伟达为首的美国芯片制造商隔离开来。这种复杂的交易架构，就导致外界很难弄清楚中间是否有人违反了美国的出口管制规定或指导意见。

拜登政府在其任期的最后数日内曾提议，对各国购买美国芯片实施分国别的采购限额——此举若实施，预计会使马来西亚等国更难满足中国市场的需求。肯德勒表示，美国芯片的海外买家原本必须要同意涉及芯片使用限制的国家安全条款，而此类限制可能包括禁止中国企业接触到这些芯片。

特朗普政府在5月份表示，将撤销拜登政府时期拟议的AI芯片分国别限制举措，原因是本届政府不希望给英伟达和其他美国公司带来不必要的监管负担。但同时，特朗普政府也发布了指导意见，警告美国公司需要采取措施，防止客户使用美国AI芯片训练中国AI模型。

美国商务部和马来西亚投资、贸易和工业部未回应记者的置评请求。

精心策划

据参与该计划的消息人士透露，上述中国AI开发公司为此次前往马来西亚的行动方案筹备了数月之久。鉴于通过互联网传输海量数据可能需要数月时间，工程师们最终认定，携带存有数据的实体硬盘乘机入境才是最高效的方案。

在出行前，该公司在中国的工程师花了超过八周的时间优化数据集，并调整AI训练程序，因为他们知道一旦携带数据离开中国，就很难再进行重大调整。

去年7月，这些中国工程师也曾接洽过同一家马来西亚数据中心，当时他们是通过一家新加坡子公司进行的。随着英伟达及其供应商开始对AI芯片的最终用户进行更严格的审核，去年年底，这家马来西亚数据中心要求该中国公司通过一家马来西亚实体进行相关操作，因为双方都认为这样的安排或许能够降低监管审查的风险。

根据一份公司注册文件显示，这家中国公司在马来西亚首都吉隆坡注册了一家实体，将三名马来西亚公民列为董事，并将一家离岸控股公司列为其母公司。

为了避免引起马来西亚海关的怀疑，这些中国工程师将他们的硬盘分装在四个不同的行李箱中。去年，他们是将这些硬盘统一打包在一个行李箱里携带的。

他们最近带着相关成果回到了中国，这些数百GB计的数据包括指导AI系统输出的模型参数。

这个过程虽然繁琐，但避免了将芯片或服务器等硬件带入中国。将这些硬件带入中国正变得越来越困难，因为东南亚当局正在严厉打击经由该地区向中国转运的行为。

2月份，新加坡当局指控三人谎报他们采购的价值数以百万美元计的英伟达服务器的最终目的地。三人的律师未回应置评请求。新加坡当局表示，虽然他们在法律上没有义务执行其他国家的出口管制，但他们不会容忍企业利用与新加坡的联系来规避这些管制。

东南亚AI算力投资热潮

数据中心正在东南亚迅速涌现，为西方和中国客户提供服务。

数据中心的容量通常以功耗来衡量，房地产服务公司仲量联行(Jones Lang LaSalle)估计，新加坡、马来西亚、泰国和印度尼西亚的数据中心容量接近2,000兆瓦。这相当于欧洲最大的数据中心市场伦敦和法兰克福的容量总和。

据知情人士透露，今年早些时候，一家总部位于北京的科技公司接手了马来西亚一家数据中心200台AI服务器的租约，这些服务器原先是为一家美国云计算公司预留的。

近几个月，各公司纷纷抢购由英伟达和Advanced Micro Devices开发的芯片，将其安装在东南亚的数据中心。特朗普政府目前并未推进对这些国家芯片采购的限制。

英伟达的一位代表表示：“确保全球云服务运行在美国基础设施之上，而非我们外国竞争对手的基础设施上，这能促进国家和经济安全，有助于美国制定全球AI标准。”

据台湾国际贸易署(International Trade Administration)的数据，马来西亚在3月和4月从台湾进口了价值34亿美元的AI芯片和其他处理器，超过了此类芯片2024年的进口总额。

一些业内人士表示，中东地区很可能会成为中国AI开发者的目的地。在美国总统特朗普最近访问中东期间，英伟达宣布了向沙特、卡塔尔和阿联酋出售数十万枚AI芯片的交易。

1月份，马来西亚一家家族办公室的主管Adam Ooi向一只收购AI服务器用于租赁的基金投资了500万美元。在获得了中国、新加坡和印度尼西亚的客户后，该基金购买了数百台英伟达服务器，安装在马来西亚的一个数据中心。

“他们说服了我，这是一项回报有保障的业务，我们应该在规则收紧之前迅速行动，”Ooi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