柬埔寨和泰国争议边境地区的大部分地区,散布着近千年前建于陡峭悬崖上的印度教寺庙。7月24日清晨,枪声在这些古代遗址中回荡。
目前尚不清楚究竟是谁先开枪。但截至中午,柬泰两国士兵已在200公里边境的八个地点互相攻击。柬埔寨军队向泰国发射火箭弹,一架泰国F -16战斗机在柬埔寨境内投掷炸弹。自30多年前柬埔寨内战结束以来,这片高地从未经历过如此令人震惊的暴力事件。经过五天的战争,已有40多人死亡,数百人受伤,30万平民流离失所。
7月28日,双方总理在马来西亚首都吉隆坡匆忙召开的峰会上同意停火。现任东南亚国家联盟(东盟)主席国马来西亚总理安瓦尔·易卜拉欣促成了此次谈判。但多国外交官指出,美国才是此次谈判的关键推动者。唐纳德·特朗普总统威胁称,在达成停火协议之前,将暂停与柬埔寨和泰国的贸易谈判,这迫使双方坐上了谈判桌。
即便如此,停火协议似乎仍不稳固。泰国外交官承认局势目前更加和平,但也指控柬埔寨军队多次违反协议,使用手榴弹和轻武器射击。柬埔寨方面对此予以否认。双方军事指挥官已举行会晤,似乎正在努力实现和平。局势有可能继续好转,但同样有可能的是,一场小规模冲突会再次引发冲突。
要理解其中的原因,了解历史会有所帮助。这场争端可以追溯到1904年暹罗王国与殖民时期法国签署的一项条约。当时法国征服了如今越南、老挝和柬埔寨的大部分地区。两国同意将边界划定为该地区的天然分水岭,即所谓的“担架山”。然而,四年后,法国的制图师却将高地和几座具有历史意义的寺庙划在了法国一侧。1962年,国际法院援引法国地图,将其中最大的寺庙判给了柬埔寨。此后,泰国外交官一直对法国制图的质量感到不满。
强调文化遗产
两国一直试图通过外交途径解决问题,尤其是在1999年该地区最后一批红色高棉残余势力投降之后。但双方的民族主义情绪却阻碍了这一进程。柬埔寨人对高棉帝国建造的寺庙怀有深厚的情感,并声称这些寺庙是他们的遗产。而泰国人则声称,在19世纪欧洲殖民者到来之前,这些寺庙曾属于暹罗。2008年,泰国抗议者闯入了其中最大的柏威夏寺,引发了公开冲突。持续三年的小规模冲突造成34人死亡。海牙国际法院第二次裁决后,局势再次平息。
战火为何再次燃起?双方都表示,是对方的政治立场驱使其采取挑衅行动。泰国人称,柬埔寨军队是在泰国对柬埔寨边境猖獗的诈骗行业展开打击后,于今年2月占领了其中一座寺庙。他们认为,柬埔寨仍然掌权的前领导人洪森可能对此次打击行动感到愤怒。分析人士估计,诈骗收入如今占柬埔寨经济的很大一部分。泰国人还猜测,洪森对解决泰国湾油气资源重叠所有权问题的谈判进展缓慢感到不满,因为这些油气资源原本可以为较为贫困的柬埔寨带来意外之财。
柬埔寨官员和分析人士否认了这些说法。他们表示,洪森并不像泰国人所说的那样,如此依赖来自这些骗局或油气田的收入。相反,他们将矛头指向了泰国的将军们,称他们利用冲突煽动民族主义情绪,以便更容易地在国内发动政变。泰国的将军们在这方面已有先例:自1932年泰国君主专制制度结束以来,他们已经发动了十几次成功的政变。最近两次政变针对的是目前重新掌权的西那瓦家族成员。
阴谋还是政变?
无论这是否是泰国军队的目标,这场争端确实破坏了泰国政局。6月,泰国总理帕东丹·西那瓦与洪森就边界问题进行的通话录音被泄露。录音中,她批评了负责该地区的泰国陆军司令,并称洪森为“叔叔”,这在亚洲是一个颇具爱称的称呼。结果,与她对手立场一致的参议员向宪法法院请愿,要求免去她的职务。7月1日,在法院审理此案期间,她被停职。

与此同时,帕东丹的副手之一普坦·韦差亚猜(Phumtham Wechayachai)领导的政府在议会中仅占微弱多数。看来,这个政府不太可能撑到今年年底。西那瓦家族在电话通话后不敢示弱,因此在边境战争中全力支持军方——这削弱了柬埔寨关于战争起源的理论。
然而,所有这些因素都无法完全解释7月底冲突的迅速升级。其他分析人士认为,自尊心也可能起了作用。帕东丹的父亲他信·西那瓦曾与洪森先生是挚友。在自我流放的岁月里,这位泰国大亨经常拜访洪森,这让曼谷的陆军将领们非常恼火。但两人似乎在今年早些时候闹翻了,原因至今不明。洪森先生脾气暴躁是出了名的。一段破裂的友谊真的会给他们的人民带来如此多的苦难吗?
这些悬而未决的问题和阴谋论让两国驻首都的外国外交官们紧张不已,担心马来西亚达成的停火协议可能无法维持。泰国政局进一步动荡已成定局,洪森的情绪也同样反复无常。重蹈覆辙不符合两国利益。但双方决策的不透明性让对方高度警惕。两国建立更加民主的政治体制,或者至少是更加透明的政治体制,将有助于缓解紧张局势。然而,经过一周的战斗,这种前景似乎愈发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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