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SJ:
科技巨头对人工智能(AI)人才永无止境的渴求,正威胁到其赖以生存的创新源泉。
科技公司不惜斥资数以十亿美元计的薪酬招揽AI研究员,并采用非常规策略来网罗最优秀的人才。这些举动或许能在短期内帮助它们在AI霸主争夺战中占据优势,但从长远来看,也可能扼杀它们亟需的硅谷创新文化。
除了提供价值高达10亿美元的工作邀约外,微软(Microsoft)、Meta Platforms、亚马逊(Amazon.com)和谷歌(Google)母公司Alphabet都不同程度地采用了所谓的“反向人才收购”(reverse acquihire)模式:它们不再直接收购初创公司,而是直接高薪挖走其创始人和顶尖AI研究人员,或者是获得这些初创公司的技术使用授权,只留下这些公司的空壳任其另谋出路,或被其他公司收购。
微软去年就对Inflection AI采取了这种做法:微软挖角了其首席执行官穆斯塔法·苏莱曼(Mustafa Suleyman),由其执掌Copilot AI业务,同时向该公司支付了6.5亿美元的技术授权费。Meta则于今年6月份对AI数据标注专业公司Scale AI也采取了类似做法,向该公司投资148亿美元,以换取其首席执行官汪滔(Alexandr Wang)和Scale的一个核心团队加盟。
在当前这个节点,这种策略完美契合了顶级科技公司的需求。在这些公司看来,AI竞赛是千载难逢的机遇,而这类人才挖角行动能以闪电速度完成。此类操作相对简单,既能让企业获得心仪的人才和技术,又无需面对并购后的整合难题。或许最重要的是,在这些公司都面临某种形式的反垄断审查之际,这类交易还无需获得监管部门的批准。
对初创企业而言也存在激励因素。在某些情况下,被挖角的研究人员甚至能拿到堪比职业运动员级别的天价薪酬。尽管行业高管坦言,风险投资方在这些交易中大多难以获得丰厚回报,但也不至于血本无归。
Scale AI创始人兼CEO汪滔,摄于2023年。 PHOTO: 图片来源:JEFF CHIU/ASSOCIATED PRESS
问题在于,这种做法正在动摇硅谷的文化根基。
硅谷的契约精神始终建立在承担巨大风险以换取同等巨大回报的原则之上。大多数初创公司最终都会失败,但成功的公司则可能取得惊人成就,不仅给其风投机构带来百倍甚至更高的投资回报,更能让员工(许多人本就是被股权承诺吸引而来)实现财富自由。
对于风险投资支持的初创企业的普通员工来说,这无异于一场豪赌,因为他们将全部身家押注于单一公司的成败,而不是一个多元化的投资组合。
但对于那些在“反向人才收购”中被掏空、或在科技巨头招聘狂潮中被忽略的初创公司的员工来说,最终获得的回报往往远低于预期。
今年7月,谷歌以一笔24亿美元的交易掏空了一家名为Windsurf的初创公司,一些被留下的员工在公司办公室里黯然泪下。尽管该公司残余的部分很快被另一家AI初创公司收购,但那些员工几乎注定无法获得预期中的巨额回报。在与谷歌达成交易之前,OpenAI曾洽谈以30亿美元收购Windsurf,那本会是一次符合硅谷惯例的整体收购。
一群科技员工错失财富机遇似乎算不上什么大事。但硅谷的创新机器的运转,恰恰依赖于一支由非创始人或非顶尖研究人员组成的员工大军。这些普通员工负责销售、营销、人力资源,或是参与大型工程团队。而如今他们正是这波操作中被牺牲的一方。
“有大批员工原本深信这个体系——按照硅谷的历史与传统,你来到这里创造一些有价值的东西,如果成功了,每个人都会赢,”风险投资公司Decibel的创始合伙人乔恩·萨科达(Jon Sakoda)表示。“但当他们自以为持有一家公司的股份,而实际上却并未获得时,信任体系就会崩塌。”
如果“反向人才收购”的趋势持续下去,很有可能导致许多原本敢闯敢拼加入高风险初创公司的人才会更倾向选择稳妥出路。他们可能会转而直接投奔那些大型科技公司,这对他们自己来说或许是一个更安全的选择,但却会使初创企业的人才蓄水池日渐枯竭。
科技巨头的招聘策略最终可能不仅对风险投资家和初创公司造成问题,对这些巨头自身也可能带来麻烦。根据Dealogic的数据,自2020年以来,微软、Alphabet、Meta和亚马逊总共直接收购了100多家公司,并投资了数以百计的其他公司。
2005年,当谷歌以5,000万美元收购Android时,后者还远非一个家喻户晓的名字,但如今已成为该公司手机战略的核心支柱。亚马逊在2015年以3.5亿美元收购Annapurna Labs,同样为其广泛的定制芯片业务奠定了基础。
科技巨头在当前的AI热潮中沿用现有策略的动机不言而喻。但它们每这样操作一次,都在侵蚀那个曾让硅谷成为无与伦比的科技创新沃土的初创企业生态。
评论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