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对美国的就业市场感到悲观。投资者们谈论的是一种“ K型”经济，即经济增长受到股市繁荣和人工智能投资的推动，而普通美国民众却在苦苦挣扎。通常同步增长的就业创造和整体经济增长如今却背道而驰。美联储在最近两次会议上都下调了利率。美联储主席杰罗姆·鲍威尔称此举是“风险管理”，或是为了防范经济进一步下滑。鲍威尔的继任者候选人克里斯托弗·沃勒则力主在12月10日的下次会议上开始进一步、更快地降息，以支撑疲软的就业市场。
美国工人的日子过得相当不错。近十年来，除了疫情期间几个月的艰难时期，失业率一直徘徊在50年来的低位附近。工资也大幅上涨，涨幅甚至超过了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的最高通胀率。因此，美国最贫困的人群受益匪浅：自2015年以来，最低收入者的实际工资增长了19%，而最高收入者的实际工资仅增长了11%。与此同时，通胀率仍然高达3%，美联储距离实现2%的目标也已经过去了近五年。那么，宽松政策的热情究竟从何而来？鉴于美国劳动力市场的强劲表现，人们对就业危机的担忧究竟有多少可信度？
令人担忧的原因有三点。首先，即便目前尚未出现灾难性后果，但形势正朝着错误的方向发展。过去一两年里，职位空缺数量一直在缓慢但持续地下降，失业率也在悄然攀升。这令人担忧，因为就业增长往往缓慢，而崩溃却可能迅速。过去的经验表明，一旦达到某个临界点，就会陷入难以逆转的恶性循环。因此，美联储最好尽早采取行动。
第二个令人担忧的问题是，无论官方数据如何显示，企业似乎都在裁员。大型在线零售商亚马逊和电信公司Verizon都已宣布计划裁员数万人。就业咨询公司Challenger, Gray and Christmas维护的一项颇具影响力的裁员计划追踪数据显示，上个月私营部门的裁员人数飙升至十多年来的最高水平（不包括疫情影响）。一项基于大型公司在大规模裁员前必须提交的官方通知的更广泛指标，在过去一个月也略有上升（见图表1），财报电话会议中提及裁员的次数也有所增加。
最后一个令人担忧的原因是令人沮丧的调查数据。自疫情后通胀飙升以来，消费者信心一直低迷，目前已接近历史最低点。过去几个月，美国人也开始担心失业后的生活。纽约联邦储备银行的一项调查显示，受访者认为未来三个月找到新工作的概率不到一半，甚至比疫情期间还要糟糕。
坠落之前
然而，在各个方面都有反驳观点，表明悲观情绪可能有些过头。失业率确实在缓慢上升，但4.4%的失业率按历史标准来看并不算高。事实上，自1948年开始收集可比数据以来，近四分之三的时间里，失业率都高于这个水平（见图表2）。过去几年，黄金年龄段劳动者（25至54岁）的就业率一直稳定在80%左右，几乎达到历史最高水平。修正后的非农就业数据稳住了夏季引发担忧的疲软局面。9月份新增就业岗位约11.9万个，远高于预测的5万个左右。由于政府停摆，后续时期的数据有所延迟，但失业救济金的申请人数仍然很低。尽管人们对找工作感到焦虑，但实际预计会失去现有工作的人数仅略有上升。
高盛的分析发现，裁员公告通常比实际失业救济申请人数提前约两个月发布。该行目前预测，未来六个月失业率上升0.5个百分点的可能性高达25%，高于春季的10%。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经济仍有一定的缓冲空间。目前最常用的恐慌指标可能是萨姆法则（Sahm Rule），该法则以美联储前经济学家克劳迪娅·萨姆（Claudia Sahm）的名字命名。该法则通过比较当前失业率与过去一年的最低点，来判断失业率是否会出现短期、急剧的上升，而这种情况往往预示着经济衰退即将到来。2024年8月，失业率曾短暂触及危险区域。今年，失业率上升速度放缓，距离衰退阈值还很远（见图表3）。
质疑就业市场即将崩溃的最有力理由是，目前没有任何合理的迹象表明就业市场即将崩溃。如果亚特兰大联储备受关注的“即时预测”可信，那么第三季度GDP增长将强劲。股市一路飙升，企业债券市场也已将极低的违约概率计入价格。工资增长同样稳健。只要其他经济领域保持增长势头，就很难想象劳动力市场会崩溃。人工智能驱动的自动化热潮可能会引发裁员。然而，调查显示，在大多数经济领域，人工智能的应用速度实际上略有放缓。
当前经济疲软以及企业不愿招聘的更合理解释是特朗普政策带来的不确定性。这种不确定性现在开始缓解。特朗普关税政策实施带来的混乱似乎正在消退。驱逐出境和签证政策的改变仍将造成干扰，但企业正在开始适应。尽管2026年对美国来说不太可能平静明朗，但或许会少一些动荡。这将提振劳动力市场。美国工人长达十年的就业火热势头或许还能延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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