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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近几十年来美国的GDP增长如此远远超过其他富裕国家？关于“美国经济例外论”的驱动因素，最常见的答案是技术创新、强大的资本市场、庞大的消费者群体和宽松的监管。
然而，也有一些不太理想的原因。美国政府拥有维持高额财政债务和赤字的独特能力（这在一定程度上源于美元的储备货币地位）就是其中之一。本周，我提出另一个原因：疾病。
医疗保健在支撑美国经济方面的作用常常被忽视。美国是唯一一个没有全民医保体系的发达经济体。美国每年在医疗保健方面的支出超过4.5万亿美元，预计很快将占到其经济总量的五分之一。即使按人均计算，其他富裕大国的医疗保健支出也只有美国的一半左右。
医疗保健是美国消费者服务支出的最大组成部分（远远高于娱乐、外出就餐和酒店支出）——有关美国消费者永不满足的新闻头条可能并未传达这一点。
第一季度，美国经济环比年化增长率跌至负值，部分原因是白宫关税政策导致进口激增。如果不是门诊和医院服务支出增加，情况可能还要糟糕得多。
那么，美国近年来的就业热潮又如何呢？自2023年初以来，美国经济已创造了390万个私营部门就业岗位。其中超过一半来自医疗保健和社会救助。
根据 IBISWorld 的数据，按规模排序，今年美国预期收入排名前五的行业分别是健康和医疗保险；医院；商业房地产；商业银行；以及药品、化妆品和盥洗用品批发。
纵观所有因素，美国的健康状况却异常糟糕。出生时的预期寿命比同类国家的平均水平低约四年。在婴儿死亡率、孕产妇死亡率和可避免死亡率方面，美国在七国集团中垫底。
根据彼得森-KFF 健康系统追踪器的年龄调整数据，相对于富裕国家的平均患病率，美国人也更容易患上慢性疾病，包括肥胖症、糖尿病、哮喘和抑郁症。
高昂的医疗支出和糟糕的医疗结果之间的脱节很重要，因为前者在衡量美国经济活动方面占据着非常突出的地位（因此我们能够理解是什么导致了美国最近的经济例外主义）。
那么，美国医疗支出为何高于其他经合组织国家？斯坦福大学卫生经济学家马克·达根表示，其中一个因素是平均健康状况较低，部分原因是生活方式和饮食习惯。“其他因素则可能是价格上涨、管理成本增加，以及密集且昂贵的医疗服务数量增加。”
因此，一种解释是，美国医疗保健体系产生了更多支出，从而增加了GDP，部分原因在于其体系本身及其低效。此前研究估计，大约25%至30%的医疗支出可以被视为浪费。
在价格方面，集中式医疗体系往往拥有压低药费的议价能力，而且谈判中介机构较少。在美国，医院合并也常常导致竞争减弱、患者费用上涨，而医疗服务却没有得到改善。
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上周签署了一项行政令，旨在大幅降低药品价格，使其与国外价格持平。但具体细节尚不清楚。此外，还需要考虑可能推高成本的药品关税。
至于管理成本，英联邦基金会的研究人员估计，与同类国家相比，管理成本可能占美国人均医疗支出超额的 30% 左右。
“医院、医生和其他医疗服务提供者需要投入大量的财力和人力来审批治疗方案、获得报销并协商价格，”杜根说道。“许多不同的支付方——例如联邦医疗保险 (Medicare)、医疗补助 (Medicaid)、商业计划以及通过《平价医疗法案》(Affordable Care Act) 的私人保险——使情况更加复杂。”
美国医疗体系也以其他方式维持着更高的“经济活动”。其中一个因素是过度治疗，这在一定程度上是按服务收费的保险模式造成的。研究列举的例子包括过度检测、不必要的手术和抗生素的过度使用。
另一个因素是误诊。根据英联邦基金会的一项调查，美国患者比其他同类国家的患者更有可能在治疗过程中遇到用药或医疗失误。这通常需要进一步治疗。
此外，还有治疗不足的风险，这与费用有关。美国人就医的频率低于大多数其他高收入国家的居民。美国居民的平均住院时间也低于经合组织的平均水平。
英联邦基金会指出： “负担不起仍然是一些美国人不购买医疗保险的首要原因，而高昂的自付费用导致近一半的工作年龄成年人放弃或推迟获得所需的医疗服务。” （美国人均自付医疗费用也远高于富裕国家的平均水平。）
相比之下，2024年，雇主资助的家庭健康保险计划平均总支出达到25,572美元（其中员工平均缴费近25%）。确实，有些患有慢性疾病的人需要继续工作才能继续享受保险。
反过来，由于逃避医疗服务或带病工作而导致的疾病最终也需要治疗。
当然，美国超额的医疗支出并非全都毫无成效。至少有一部分被用于增加对医疗机械和设备的投资。
但这确实引发了一个耐人寻味的问题：减少浪费性的医疗活动，例如过度的行政管理和过度治疗激励，是否会降低美国GDP（至少在短期内）。去年，我为《金融时报》的《阿尔法城》节目做过这个思维实验。
Bancreek Capital Advisors 首席分析官 Eric Pachman 一直在通过数据可视化监测医疗保健岗位的增长情况。他警告称，无论多么有必要，修复该行业都会在短期内带来经济负面影响。“我们已经习惯了医疗保健和社会援助行业每月准时增加约 7 万个工作岗位，”他说道，“医护人员能多快地接受再培训并找到新工作？”
理论上，减少医疗支出可以释放资源，这些资源可以重新配置到其他支出（包括生产性更强的支出，前提是收益不会被储蓄）。假以时日，工人也可以进入其他行业。因此，经济没有必要长期萎缩。
此外，健康状况不佳会拖累美国整体的潜在GDP，主要是因为它限制了劳动力供应。高盛估计，健康状况不佳会使美国GDP下降10%以上。
因此，只要任何改革能够减少浪费并提高健康水平，随着时间的推移，美国经济就会变得更加卓越。
尽管如此，大量资金却流向了糟糕的医疗结果和一个在某种程度上自我延续的体系。这体现在经济活动的衡量指标中（其他生产效率较低的活动和支出也是如此）。
这一点是可以修正的。“死亡率下降的价值并没有像医疗支出那样体现在国民收入账户中，”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全球健康科学研究所名誉教授迪安·贾米森说。
在最近的一项研究中，包括贾米森在内的研究人员估算了降低可避免死亡率的经济价值。（他们发现，全球人口愿意放弃目前收入的五分之一左右，以换取一年寿命达到日本和韩国等寿命最长国家所观察到的最低死亡率。）
例如，以2000年至2019年期间的法国和美国为例。“美国人均GDP增速超过法国，但法国的死亡率下降幅度也超过美国，”贾米森指出。事实上，在调整死亡率风险降低的相对改善后，美国看起来就没那么突出了。
这里有几个要点。首先，就经济活动而言，美国的表现或许优于其他富裕国家，但GDP是一个具有欺骗性的福利衡量指标。
其次，为了让美国恢复健康，美国卫生与公众服务部部长小罗伯特·F·肯尼迪需要制定一个经过深思熟虑的计划。仓促削减可能会在短期内造成经济损失，却无法减少浪费或长期改善健康状况。根据国会预算办公室的初步估计，2025年联邦预算法案中大幅削减医疗补助（Medicaid）的计划可能会导致数百万人失去医保。
最后，在结果改善之前，最好放弃将美国GDP和就业数据的良好结果描述为“健康”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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