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面临万亿美元关税的失望

 经济学人：

边境税收入将低于他的预期

20世纪初，在美国引入所得税之前，关税承担了政府的大部分支出。唐纳德·特朗普总统希望恢复这一模式。他多次提出设立“美国外部收入局”（External Revenue Service）的构想，即美国将取消所得税，转而依靠边境征税，至少在理论上，外国人将为美国政府提供资金。特朗普最近在其社交媒体网站上发帖称：“这将是一笔巨款”，并声称关税几乎可以免除年收入低于20万美元人群的所得税。

关税有很多令人不满之处。经济学家们抱怨关税对商业造成的扭曲。这些关税的承担者往往不是“外部”企业，而是国内消费者。2020年，纽约联邦储备银行的玛丽·阿米蒂及其同事发现，特朗普第一任期内征收的几乎所有关税最终都由美国企业（利润率降低）和买家（价格上涨）承担。此外，与英国和中国的协议已使整体关税水平从近期高位回落，这将减少这些企业的收入。随着美国签署更多协议，关税水平将继续下降。

然而，特朗普的关税仍将带来巨额收入。究竟有多大？去年，联邦政府征收的4.9万亿美元中，只有1000亿美元来自关税。然而，这一数字已经在上升。财政部的每日数据显示，关税收入激增。截至5月13日，今年以来的关税总额已达到470亿美元，比去年增加了约150亿美元。

要弄清楚这其中有多少是特朗普最新加税措施的结果，又有多少是企业在进一步加税前急于进口商品的结果，这很难；很大程度上可能是后者。尽管如此，一些经济学家仍试图预测关税收入。特朗普的贸易顾问彼得·纳瓦罗声称，边境税在未来十年可能产生超过6万亿美元的收入，即每年6000亿美元。他的计算方法非常简单：以去年3.3万亿美元的商品进口额为例，征收20%的实际关税。

这种方法忽视了基本的经济动态。更高的关税会减少对外国商品的需求，从而缩小税基。根据大多数估计，关税还会压低收入和工资税收入，抵消高达25%的增幅。如果考虑到报复和逃税行为，预期收入还会进一步下降。纳瓦罗的万亿美元预测建立在一种停滞不前的幻想之上，在这种停滞状态下，买家、卖家和贸易伙伴都会对价格信号置之不理。

独立机构对关税收入的估计要低得多。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预算模型估计，包括目前暂停征收的“互惠”关税在内的所有拟议关税，未来十年每年将带来约2900亿美元的收入。该模型的计算考虑了进口需求减弱以及对企业所得税和工资税收入的影响。其他预测则更低。耶鲁大学无党派研究中心预算实验室预测年收入为1800亿美元；智库税务基金会则估计该数字接近1400亿美元。

然而，这种计算方法存在一个奇怪之处。将对中国商品的关税从145%降至30%，对其结果的影响并不大。145%的关税处于“拉弗曲线”峰值的错误一侧，即更高的税率会减少而不是增加税收。这将导致从中国的进口量暴跌，这意味着尽管对仍在进口的商品征收高额关税，但税收收入仍将下降。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的研究表明，对中国进口商品征收145%的关税，每年仅比目前30%的税率多增加250亿美元。

即使有这点小小的仁慈，总统的关税也无法实现他所希望的大幅减税。去年美国的个人所得税收入为 2.4 万亿美元——预计未来十年将增长到 4.4 万亿美元。税务基金会估计，到 2025 年，取消收入低于 20 万美元人群的所得税将花费 7370 亿美元，是关税可能增幅的两到三倍。理论上，收入中性掉期可以覆盖收入在 8 万美元或以下的人，这些人只占所得税收入的 10%。但实际上，取消低收入者的税收意味着削减最低边际税率，而最低边际税率适用于所有纳税人的初始收入，因此主要受益者是高收入者。众议院共和党人提出的税收法案充斥着其他让步，包括提高大多数税级门槛，这本身就会使关税收入相形见绌。

20世纪初，关税能够维持联邦政府的运转，因为其支出仅占GDP的2%左右， 主要用于偿债、国防和基础设施建设。如今，这一数字已是之前的十倍。进口税基狭窄且波动较大，因此不适合为现代国家提供资金。讽刺的是，关税会让美国的支出依赖于中国的生产。大多数政客不愿重回20世纪初，这是有原因的。